刺铭伸手接过来。

就是那几张戴猫耳朵的合照中的一张。

刺铭垂眼，拇指轻柔地滑过照片上她的脸。

照片里，她笑得明艳娇甜，软糯的脸颊上被手指抵出一个小酒窝，艳丽的眉眼形状却笑得清甜纯真。

终于，刺铭捏着照片，低迷地笑哼出声。

是挺可爱的，唐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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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玩城里也有跳舞机，两两一对，机器很大，方形的屏幕一圈镶嵌着五颜六色的荧光灯，随着音乐节奏转动闪烁。

机器上有一对情侣在跳舞，女生似乎是学过跳舞，舞步轻快又利落，一直在拿分。男生戴着厚厚的黑框眼镜，灰衬衫，微微紧身的牛仔裤，应该是天生肢体不协调，加上没有节奏感，跳得手忙脚乱的。

女生转头在笑他，男生也在窘迫而甜蜜地回笑。

跳舞机旁照例站着几位看热闹，想尝试又怯场怕丢脸的路人。

一首歌罢了。

唐灵手扶着后颈，转动着活动了几下脖子，接着双臂打直伸出去，十指交扣轻轻伸展。

刺铭看她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抬眉出声，“你要去？”

唐灵：“去玩两盘。”

每次到电玩城，之于唐灵这种舞蹈狂热爱好者，以及自拍小能手，绝不可错过的两件事就是拍大头贴和跳舞机。

之前跳舞机上那对情侣已经走了。刺铭懒洋洋地插着口袋，拇指摩到兜里那几张照片锐利柔韧的边角，他看着她的眼睛，懒洋洋说：“那一起。”

唐灵一脚踏在那跳舞机上，听见他这样说。不自控地露出微微怀疑的表情。

您这么大高个儿？

唱歌还行，跳舞也能行？

这个键出来的速度可是很快的。一般人根本就跟不上我上跳舞机的选曲难度…

刺铭见她露出“你肯定不行”的眼神。压藏在心底的胜负欲被缓缓拽了出来，他哼笑道：“不然比比谁分高？”

唐灵微挑眼尾，笑得明艳朗朗，“行啊，你输了就学三声狗叫。”

她似乎很喜欢这样跟人打赌，因为对自己的能力充满自信，坚信不疑地笃定自己一定不是赌输的那一方。

像个幼稚又患有间歇性自大症的小朋友。

刺铭头斜了一下，回笑：“行，你输了叫我三声宝贝。”

唐灵比了个ok，回身上了跳舞机。刺铭迈步，站定在她身边。

四周逐渐有稀稀拉拉的人拢过来。

唐灵看着屏幕在专心选曲。

刺铭低头打量着脚下的蓝绿红按键。

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袖，袖口和胸前有英文字母和一些酷酷的图案。

下面是浅灰色裤子，到脚踝处微微绑腿，脚上是低帮可以露出袜子和一部分脚踝骨的白色运动鞋。

客观来讲，刺铭的衣品一直不错。风格版式都很固定且统一，单调简约，冷酷痞气，带少年感的街舞风，或运动风。

看似随意，他穿得也像随意选的，但就是帅得出众又自然。

几个女生偷偷看过来，艳羡之色流于颜表。

这档口，唐灵选好了曲目。是一首快节奏的英文舞曲，难度高达四颗星。

前奏响起来，箭头开始从屏幕上沿快速滑到底部，直至从屏幕中消失不见。

他们两人都一起动起来，横臂，迈步，侧身，一举一动看起来利落轻松又帅气十足。

踏着越发明快的鼓点和电子音，他们在恍不经意间对视一眼，又跟着舞动而转开视线。

四周人越聚越多，打开手机拍视频也不少。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唐灵撩动头发，看着屏幕上的九十八分自得地笑。

转眼到刺铭那边。他脚下的跳舞机仿佛运作更慢，唐灵的分数都出了。他的系统还在核算。

唐灵靠着身后的栏杆轻微喘息，过了片刻，他屏幕上的数字上下抖动切换，最后定格在了九十九分上。

唐灵：“……”

她顿了一秒钟，转头就一脚跨下跳舞机。一是站在这里，她怕挡后面的人玩。二是，刚刚说得信誓旦旦，现在差他一分有点丢脸。

所以，出于要面，唐灵也没管他三七二十一，先跑再说。

刺铭一首歌下来，脸没红气没喘，回头看她溜得飞快，失笑几声，双手插兜，亦步亦趋地走到她身后。

唐灵走到一台娃娃机前面。机器前有一张白色的圆筒凳子，她坐下，盯着橱窗里的粉色猪猪不言语，调整呼吸。

刺铭坐在她旁边，肩头抵靠着一台里面全是蓝色鲸鱼的娃娃机橱窗，盯着她看。

装游戏币的篮子被他存放了起来，只拿了一部分币放在他兜里面。方才跳舞时，他身上一直叮叮当当的轻响。

唐灵冲他伸手要币，若无其事地说：“我想玩这个…”

刺铭坏笑：“愿赌服输，你先叫我三声宝贝。”

唐灵安静了一会。忽然轻轻皱眉，不解地反问他：“你们打篮球的都这么灵活吗？”

其实唐灵的正确率很高，舞步基本都全踩上了。可能后半段体力不够累了，脚步踩漏了两个。

但就这九十八分的水平，在一众电玩城，跳舞机玩家里已经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高水平。

那刺同学这九十九分是咋回事？

刺铭得瑟地笑笑，故作谦虚，“还行。”

唐灵眯眼：“你是不是学过？”

刺铭支着下巴，闲散说着，“跟你说过，我在公司待过一阵，当练习生。”

唐灵呆呆地，“哦…”

对，都忘了。

鱼的记忆本人。

娃娃机橱窗内柔和的暖黄光把她的脸颊质感烘托得像一块软糯细腻的白年糕，明媚光润的双眸里的艳丽气质因而也被无限放大。

刺铭看得有点出神，伸出手，用食指轻轻戳到她唇边，这是她方才拍照时用手故意戳酒窝的地方。

软乎乎的，像棉花糖。

他弯唇浅笑，会心地懒声说，“你真挺可爱的。”

唐灵看到他难得温柔静谧的黑瞳，耳根控制不住地绯烫。她抬手不自在地摸他的手，戏声说：“…你现在才知道，社会姐只是我的保护色。”

刺铭轻柔地捏了捏她的脸，“跟我说说，怎么走上四中一姐这条路的。”

唐灵摊手，“先给我几个币。”

刺铭收回捏她脸的手，慢悠悠地从裤兜里摸出几个游戏币，放在她手心。

唐灵投了一个币，看着橱窗里开始移动的夹子，悠悠地，好似不经心地说起了过去往事，“因为我长得太好看了。”

刺铭失笑，“噗…”

唐灵白了他眼，“…因为我长得倾国倾城，所以很多人追。”

“但是追我的人里，我一个喜欢的都没有，我就都拒绝了。”

“结果有人觉得我是故意这样钓人，想养一池鱼。或者说我眼光高…”

“之后他们就开始结伴找我麻烦，社会哥，社会哥的姐姐妹妹，兄弟小弟…”

“我们学校老师是那种，只要没打起来，堵人放狠话，冷嘲热讽，孤立这样的事，他们都不管。”

“没办法，我就开始…”

唐灵停下絮语，按下粉色的圆键，银色的金属夹子晃晃悠悠往下走，张开，夹住，移动。

然后，意料之中的掉落。

唐灵拧了下眉，又投了一枚进去，继续说：“然后，我就开始用魔法来打败魔法。交了一些朋友，学着摆臭脸，骂人，穿得不好惹。”

唐灵说到动情处，侧过身看着他，“所以，我其实是个乖小孩。”

刺铭看了看她的腿，瞬间就想到了初见时的场景，他挑眉，“那穿黑丝也是？…”

唐灵滞了片刻，吞咽口水，“那不是，我穿着穿着发现，确实挺好看。”

刺铭勾唇笑，他是无法判断她这段话背后的种种逻辑因果。只是单纯地看着这样的唐灵，会被迷住。

与她冷漠锐利的表象不同的天真可爱，和偶尔对他展露的幼稚脆弱。

也许，当初在天台上。

她温和的一句话，欲要等待他抽完烟的十几秒，刺铭就已经察觉出了端倪。

唐灵是个面冷心暖的女生。是端着一张冷脸，偶尔展现温柔就会让人沉沦不已的人。

刺铭入神地看着她。

耳边嘈杂，游戏币投入币口的叮当声，打破气球的爆响，小孩子在哭闹，爆米花洒落地面，一颗一颗凌乱散落。世界是无序，而美妙的。

他沉默。唐灵歪了点头，注视他。

刺铭眉骨动了动，慢半拍地用手背蹭过唇心，仿佛在解瘾。他转眼，看着橱窗里开始移动的夹子，哑声，“…没什么。就是好想亲你。”

唐灵心猛地一跳，怔了约莫零点几秒才回神。夹子移动一个来回的时间很短，时间已经赶不及。唐灵抿着薄唇，赶紧随便按了下键。

谁知，这回竟然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