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廊的响动吸引了小浩可。他像被车灯照到的小动物，立马回头，黑葡萄一样的明眸，戒备又单纯盯着走进他家中的两人。

“是谁？”

男孩的声音糯软稚气，表情板着，盯住他们，肉嘟嘟的小脸装凶的装很明显。

唐灵怕吓到小孩，抿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并扯着刺铭的袖子，提醒他，“…快笑一个，臭脸拽哥。”

刺铭：“…”

什么鬼外号？

刺铭冷冷俯视着那小孩，两秒的停顿后，他妥协般，生硬地提了提左边的嘴角。

浩可的眼神不但没有变得柔和，反而，肉眼可见地更加戒备起来。

唐灵无语地捂额头，往前走了几小步，半蹲下来，搂住浩可的腰，轻言细语，“你好啊，我是唐灵姐姐，你爸爸让我们今天来陪你玩一天。”

浩可闻到唐灵身上清浅的甜系香水味，再看着她柔和水亮的大眼睛，不知不觉就放下了防备。

别开脸，摆弄手上的积木玩具，喃喃重复，“唐灵姐姐？？”

唐灵：“嗯…”

“那他是谁？”他肉短的食指往斜上方一指，糯声问。

唐灵顺着他指头的方向往后望。刺铭一张死气沉沉的黑脸正无表情地看着他俩，连几秒前硬扯出的尬笑也不留痕迹。

瞅着一脸欠了他百八十万的架势。

唐灵怕浩可会怕，两只手臂软软环住他，眼睛上瞟盯着刺铭，一边用眼色让他收敛下他那张天生凶脸，一边挨着浩可耳朵小声道：“…别怕啊，他虽然长得很像坏人，但不是坏人，他是姐姐的男朋友。”

听了他俩的谈话。只是面无表情，却绝没有故意凶人的刺铭竟无语凝噎，“…”

心道，我他妈长的有这么吓人吗？

“哦…”

浩可半信半疑地应，脚步不动，却把脸往唐灵那边扭了许多，身体靠着她，似乎已经很信赖这个身上香香，说话柔柔的姐姐。

唐灵抱着他坐在地毯上，电视机里的电画片低声播放。

刺铭看了他俩一会儿，清晨的曙光从别墅客厅偌大的落地窗照射进来。落在他们肩头，一高一低。

有一种错觉，仿佛他们是一家三口。在没有工作的一天，吃过早饭聚在客厅看电视，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陪小孩游玩。

刺铭站了片刻，坐到他们身后的沙发上，弯着腰凑近，手指戳了戳一门心思全在小孩身上的唐灵，“…”

唐灵转回头，安静看着他，“怎么了？”

这话问的，没事就不能跟她搭话一样。

刺铭撑着下巴，淡淡视线扫过面前，姿势抱得十分和谐的两人，懒散问：“就这样…一上午？”

你抱着他，然后摞我一个人在旁边？

唐灵：“不然？你还有什么好点子吗？”

一直呆屋里，节目也没看头啊。

被冷落倒是其次，一直没事干闷在屋子里，刺铭也不舒服，更何况这小家伙一直黏着唐灵，他就更无聊。

“出去逛逛？给他买衣服，或者去游乐场。”刺铭提议道。

唐灵摸着浩可的细软金发，悄声：“姐姐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浩可的眼睛亮了亮，牙齿磕在，口水厚腻的小嘴上，宛如口吃般激动地问，“去…哪里？”

唐灵：“去游乐场好不好？”

“好…”浩可兴奋地在屋子里走，到处找他出门的装备，太阳镜，奥特曼小挎包，还有玩具枪之类的。

他兴冲冲跑回房间。

唐灵看着他光速消失的身影，软靠着沙发，松了一口气，像老夫老妻般嘱咐刺铭，“哎…一会儿孩子走累了，你抱啊。”

刺铭笑哼，“他要我抱吗？”

说起这事。

唐灵啧了一声，戏言，“怪你长得太凶了。”

“我上学那会儿，第一次看见你…”唐灵正说着，猛然想起墙角的几台摄像机，惊得后背出了一层薄汗。

刺铭倒是无所谓，“第一次看见我怎么了？”

唐灵战术性停顿了好一会，心想，这都公开到这个地步了，再多说几句应该也没啥吧。

从初恋变陌路，陌路变异地，再到解约后的回国相守。听起来，好像也没什么背德的部分。

唐灵：“凶得我都没说话。”

她扁着嘴，坐在地毯上，自下往上掀眸注视他，像在撒娇。

刺铭没忍住，不顾摄像机在，身体反射地用食指勾到她耳廓边的碎发，再滑到肩颈，歪着脑袋，用平时调情一样的磁哑语气低喃，“谁叫你…当时骂我来着，嗯？”

唐灵意识到气氛过于暧昧了，低头撇开他的手，不自然地转开话题道，“浩可还没好吗？”

刺铭收回手，朝她身后投去目光。

一道矮小的身影正缓步走来，奥特曼挎包斜绑在肉嘟嘟的小肚子上，红色边框的墨镜，跟他人差不多高的玩具枪，从头到脚，武装齐全。

于是，浩可嘴角的笑便生出一种“看看我这一身的武器和装备，酷吧～”的炫耀意思。

刺铭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他…好了。”

唐灵扭头，对视两秒后，极其捧场地，“哇哦…好帅啊～”

浩可便更加飘飘然起来，架着枪到处扫射，并从嘴里发出类似子弹的咻咻声。

……

好不容易，他们才驱车出门，到了北城中央游乐场。好在这天是工作日，游乐场里人少，想玩什么也不用排队。

刚进门，除开几个大型游乐设施，海盗船，过山车，这些浩可想玩也玩不了。唐灵就想着，带他去坐船，或者去蹦蹦床。总之，一切以孩子为先。

刺铭站在一边，手闲散地提着浩可拿累了的玩具枪，心不在焉地嗯声。

他看着近处的鬼屋，再看看唐灵紧紧牵着浩可的手，忽然，慢慢地咧嘴牵出一个坏笑，弯下腰，低声哄骗他说：“浩可，想不想去鬼屋看看？你不是带了枪吗？可以去里面杀鬼玩～”

看着鬼屋门口的鬼怪海报，浩可本来有点怕，可一听见，能让他的玩具枪派上用场，瞬间来了兴趣。

他抱着唐灵姐姐的腿，一只手在空中比着，“…我的枪要把他们都杀掉，杀，杀，咻咻——”

唐灵皱眉，“你别吓小孩。”

刺铭：“我没吓他，小男生练练胆量不挺好。”

唐灵一时无言以对，垂下头，腿动了动，“浩可，要去吗？要是怕我们就不去了。”

浩可：“去！！”

唐灵：“…”

熊孩子，有你后悔的。

——

鬼屋过山车，三张票。坐车进鬼屋，好歹不至于被吓到腿软，爬着出来。

车一排四个位子。浩可坐在左二，唐灵坐在左三，刺铭坐最右边那个。

过山车一点点发动起来，越往里面越黑，且车速十分缓慢，似乎是为那些即将被吓的乘客提供了充分的时间和空间，尽情去体验厉鬼出现后的每一秒钟。

唐灵进来之前还在担心浩可会怕，结果真进来了，自己的一颗小心脏也七上八下的，手紧紧抱着浩可。

刺铭就靠着车沿，眼瞅着旁边两人害怕得腻在一块，完全不拿他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成年男性当个东西。

…你俩要是怕，怎么不抱我呢？

前方的绿灯忽地闪烁了几下，一具缠满蜘蛛丝的骷髅从上面掉下来，伴随着冰凉的水滴跌落。

一瞬间，

唐灵和浩可发出凄厉的尖叫，浩可更是哭得鼻涕止不住地往外滚。玩具枪也不要了，甩在一边，哭哭啼啼说，“我要…回家……”

刺铭听着这声儿，小指往耳洞里头旋，笑得不可自控。

假骷髅的使命结束。上面的绳子一拉，绿灯熄灭。隧洞又陷入了死寂的黑暗。

只有浩可的呜咽，和唐灵感到恐惧的哼唧声一阵一阵荡过来。

刺铭安静了片刻，吊儿郎当地对唐灵说，“我抱你呗…”

唐灵沉默。

刺铭挑挑下巴，“他不是有玩具枪吗？”

唐灵：“你…”

刺铭失笑，停下玩笑，说：“你把他给我，我抱他…”

唐灵小声，“那我呢…”

刺铭：“一起呗，左拥右抱。”

不知为何。

唐灵在他的这句话，仿佛看见了一个家庭的缩影。妈妈保护孩子，爸爸保护妈妈和小孩。

就像小时候玩过家家时的感动，那种有人为她扛下一片天，替她遮住风雨的感觉，安全，踏实又奇妙。

可唐灵也就感动了一小下，她看着他空空如也的右手边，一如既往破坏气氛，平静地陈述，“你抱不了，你那边没位子了…”

刺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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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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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鬼屋出来，唐灵和浩可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出一身汗。他们在长椅上歇了一会儿后，还是决定先去动物园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