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桓叹息一声挡住他的视线,“这里空气差,端王殿下还是快出去吧。”
萧宁焰望着这张放大在眼前挡住血迹的面容,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自从十岁那年他的饭菜被人暗中投毒开始,他的脾胃就越来越差,见不得污黑的血,更加闻不得血腥味,否则一定会胃中翻滚大吐不止。为了克服这个缺点,上辈子他硬是花了足足七年的工夫练习,才渐渐适应那股令他浑身不适的血腥味,只是无论他多努力地继续锻炼,却始终无法克服对污血的反胃之感。
这个秘密他明明隐藏得很好,合该带进棺材才是,为何周桓好像知道他不喜欢见污血?
周桓发现萧宁焰没有动弹,于是催道:“殿下不要看血,草民看着都吃不下饭。”
萧宁焰怔了一下,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发现周桓还待在原地,又顿住脚步说:“跟本王过来换一间暗室。”
周桓连忙松一口气,疾步跟上了萧宁焰,“多谢端王殿下。”
说实话,他一点也不愿意在这间刚刚用过刑的暗牢里待着,只是见到萧宁焰冷漠的脸色,不敢提出换房间的要求,却没想到他会自己提出来。看样子这家伙其实也没有表面那般残忍无情。
另一间暗牢里,地面干燥许多,暗室里还有一张铺着稻草的木床。
待遇相比之前总算提升好些。
周桓摸了摸木床,一屁股坐了下来。
萧宁焰眼里溢出几丝复杂的光波,却又隐匿得极好,不再理会周桓,转身走出暗室。
周桓追到了门口,“端王殿下请留步。”
萧宁焰回头,“还有什么事?”
周桓犹豫了一下,瞥一眼四周无人,极快地凑近了萧宁焰耳边,“端王殿下小心那个阉人蔡,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原剧情里,在净事房当差的原主‘周桓’被萧宁焰宠幸以后,便是这个叫蔡良的太监在他耳边吹风,哄得他一头热,答应他监视暴君萧宁焰的一举一动,又跑去太后那里抢功劳,将他的话原封不动地汇报给太后,因此变成了太后身边的红人。就连许多陷害萧宁焰的主意,也是从他的烂肚子里提议的。
萧宁焰没有搭话,紧紧盯着周桓。
周桓心里发毛地退后两步,“端王殿下怎么这样看着草民?”
“阉人、蔡不是好东西?”萧宁焰皮笑肉不笑,扫一眼周桓的某个部位,“你又如何?”
周桓连忙夹紧了双脚,总觉得最重要的部份有种摇摇欲坠的危险,苦着脸问:“事到如今,端王殿下要如何才肯相信草民?”
萧宁焰危险地压低了声音,“周桓,今日你也看到了背叛本王的下场,本王希望你不要……重蹈覆辙。”
不知为何,说到重蹈覆辙四个字时,他特意拖长了语调。
周桓无奈地说:“端王殿下是水,草民就是水里的鱼,哪有鱼背叛水的道理?除了依附端王殿下而生,草民别无选择。”
萧宁焰许久没有说话,仿佛在判断这句话的真实程度,就在周桓急得跺脚准备指天发誓的时候,萧宁焰道:“本王明日派人接你出来。”
“殿下若是能接草民出去,草民一定感激不尽。”周桓心里涌起一丝侥幸,顿了顿又道,“当然,草民最希望的还是出宫回家。”
“皇宫岂是可以随便进出的地方?周桓,你记住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本王的人,唯有跟着本王,你才能活命。”
“……那殿下明天接草民去哪里?”
“自然是本王的宫殿。”
暗牢里满是跳蚤和蚊子,周桓一整夜未眠,总在昏昏欲睡的边缘被贪婪嗜血的蚊子闹醒,浑身瘙痒难耐,睡意全无。
微弱的光线从门缝中射进来,周桓心知天色已经亮了。
无人进来送饭,周桓饿得浑身没力,软绵绵地躺在铺着稻草的木床上补觉。
在他的认知里,无论古代还是现代,囚犯应该都是有生存权的,至少古今中外的每一个牢房里都会安排专门的狱卒送饭。可这里显然不是刑部的大牢,只有三间奇怪而封闭的暗室,确切来说,更像是脏乱差的地下暗室。
此时大约是小暑天气,空气又闷又热。
周桓瞥一眼汗湿的衣物,他的衣服料子虽然柔软细腻,却泛着酸汗味,他已经两天没有洗澡了,对于习惯了现代生活的周桓来说实是难以忍受。必须要尽快打开脑海里那个奇怪的空间,也许那玩意便是穿回现实的关键。
他一点也不想待在这本破书里当一个最终会炮灰也许还会被阉的‘周桓’。
一直熬到中午,暗室内终于响起几道细微脚步,脚步声又轻又细,意外地整齐,原来是一排训练有素太监。
太监手里提着一个锦盒,取出锦盒里的食物摆在周桓面前。
周桓瞥一眼丰盛的菜肴,想吃又不敢吃,咽了咽口水道:“这些都是给我吃的?”
“端王殿下吩咐我们送过来的,我们在这里侯着,等你吃完接你出暗室。”太监例行公事一般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就是深宫之中磨去了情感的人形布偶。
周桓松一口气,看来萧宁焰没有忘记昨天说过的话。
只是这些食物,周桓很犹豫到底要不要吃。食物从御膳房出锅送至暗室中来,能接触的人手太多亦太杂,他们就连小皇帝和端王萧宁焰的食物都敢下毒,这些食物又是萧宁焰吩咐他们做的,十有八九也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