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桓讪笑两下,心思不停转动,一时间却怎么也找不出借口掩饰自己并不识路的漏洞。
脸上冒出几粒热汗,周桓决定豁出去,干脆就说忘记怎么走。虽然这个解释说不过去,听在周家人的耳边,也许他们会想当然以为自己在故意说谎隐瞒,目的是不情愿带领萧宁焰参观卧室。
正准备开口,萧宁焰道:“算了,不用换衣服了。本王还是等不及想吃娥凰鸡。”
你还真不是省油的灯。
周桓暗骂一句,跟随萧宁焰出门。
马车上,萧宁焰一直没有说话,周身保持一种差点令人窒息的沉默。直到快到达一家酒肆附近,萧宁焰倏而回神,变态似的凑到周桓面前,直逼得周桓看不清他的脸。
周桓莫名慎得慌,身体下意识后倾,“端王殿下为何这般看着小人?”
“周桓,本王听说你是极具风雅之人,最是喜欢收藏一些名人字画,本王很好奇你都收集了哪些。”
“……”
又是一个古怪的问题。
难道他发现了自己不是本尊,所以一直如此这般频频试探?
不管怎么样,萧宁焰不对劲。
周桓心中疑惑,萧宁焰怎么回事?尽问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这会又问到自己收集了哪些名人字画。
好在这个问题他能回答上来,小说原剧里对原主周桓卧室里的字画诗词有过一定笔墨的描写,那是在周父去世、周家破败之后,原主周桓曾回家悼念亡父,将卧室之中两副破烂的字画带进了宫中。虽是一目十行地读到过这段情节,对那两副字画周桓还是有一定印象。
“小人平常不过喜欢收集些花鸟仕女图罢了,”周桓说着决定主动出击,一脸认真地抬起头,表情也渐渐变得严肃,“殿下今天怎么这般奇怪,小人总觉得心里不太踏实。”
萧宁焰忽而笑出声,面黄肌瘦的脸颊看上去意外有几分骇人,伸出食指轻轻摩挲周桓的面容,凑近盯了许久,一句话也没有说。
与他对视的一瞬间,周桓不由得一个激灵,自己恍惚成为一个有待验明真伪的物品。兴许是萧宁焰的视线太过压迫,周桓觉得头脑微微发麻,后背仿佛也有冷汗冒下。
自己毕竟不是真正的周桓,只希望萧宁焰不要看出来的好。
“本王倒觉得你才奇怪。”萧宁焰说罢,伸手擦去周桓鬓角流下的汗水,“天气这般凉爽,你怎就冒汗了?莫非是、心虚?”
周桓深吸一口气,扯出一个假笑摇头,“小人只是紧张,端王殿下千万别多心。”
萧宁焰轻轻拍了拍周桓的脸,声音一反常态的轻柔,“为何紧张?”
周桓心思极转,尽可能地瞎掰,“大概是……近乡情怯,对的,近乡情怯。端王殿下与小人一起出现在我父亲面前,小人实在是不太自上,加上小人又担心我父亲的病情,所以到现在心情都迟迟没有平复,请端王殿下见谅。”
“原来是近乡情怯啊,”萧宁焰淡淡地说,依旧保持低声。
马车咯噔咯噔平缓而行,规律而有节奏的声响,将刻意放小的交谈声尽数掩盖。
周桓不再主动搭话,聪明地闭上了嘴,尽最大可能地缩减存在感。
迎面一顶轿子过来,挡住去路。
抬轿的轿夫认出对面的马车来自端王殿,心知马车当中之人身份尊贵,急忙停住轿子,朝轿内耳语两句,不多时,一名身穿杏色衣物的女子低垂眉头,躬身从轿内出来,将手中的香烛贡果放置一旁,和轿夫一起跪下,等待端王殿的马车先过。
萧宁焰早已听到马车外的声响,掀开车帘瞥一眼桥子,目光落到那名低垂眉头的杏衣女子身上。
周桓也凑了过来,顺着他的视线望向杏衣女子,又坐回原处。
萧宁焰叫停马车,“周桓,你与本王一同下车,本王想认识认识这位杏衣美人。”
周桓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以为又要做戏给旁边的侍卫看,于是露出恭敬的神情,跟随萧宁焰跳下马车。
杏衣女子听到周桓的名字,下意识地抬头看一眼,见到周桓的瞬间,明显征住片刻,连忙把头埋得更低了。
看这姑娘的反应,他十有八九认识自己,奈何没有原主周桓的记忆,压根不知道眼前这位女子与他是何关系,只能根据脑海中还记得的的小说情节,推测这位女子的身份。
要是早知道会穿进这本破书里来,周桓发誓当初看书的时候一定认真仔细的阅读,绝对不会一目十行跳读。
萧宁焰转向看向周桓,脸色阴晴难定,“她好像认得你,你可认得她?”
不能说认得,也不能说不认得,刚好周围的侍卫基本都是容淑仪的耳目,周桓于是假意露出恐惧的表情,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杏衣女子缩了缩肩膀,双手紧紧纂住衣角,脸色开始发白,小声地说:“回殿下,他是我二哥。”
周桓愣了一下,方才想起原主还有一个妹妹。
对于周桓这个妹妹周婉,原剧里关于她的笔墨少得可怜,甚至比炮灰周桓还少,只是有寥寥数笔提及过这个性格胆怯逆来顺受的妹妹。
周家人也是倒霉,从故事开始到结束,一直活到最后的只有大哥周璋一人。周父是死的最早的,在周桓遭受宫刑之时便雪上加霜病死。周父去世后,周家遭受巨变。周璋虽说才华与能力并重,却并没有被容淑仪委以重用,仕途不咸不淡。周婉的结果也很凄凉,不知因为何故,原本谈好的婚事突然泡汤,嫁妆一样不落被男方退回,周婉一时之间不堪忍受流言蜚语,精神受到打击,失足溺水而亡。